脸上被光影分割成边界暧昧的区块，他的表情也阴晴变幻，从皱眉到瞠目，从不解到惊讶，从苦闷到愤怒。
最后他默默低下头，手机屏幕也因为许久没有操作而暗了下去，只有淡淡的月光弥漫过来，像是在漆黑的海底起了雾。
看不清他的表情，但是他的拳头好像攥得很紧，微微颤抖着。
哪怕闭上眼，那三个字仍然浮现在眼前，像是刻印在了心底一样挥之不去——
「救救我」
她最后说的话，是道歉，是道别。
也是求救。
只是她太坚强，太倔强，太为他着想。从始至终，没把那三个字说出口。
她选择把一切背到自己身上，把那三个字换成了对不起。
她宁愿背负误解和怨恨，自己抱着痛苦沉入漆黑的深渊。
那么长的时间里，她一直那么痛苦，那么无助，那么害怕。
为什么没察觉到呢？
明明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，她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啊。
自己的记忆里，她总是笑着的。
也许她太会表演了，总是能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。让自己习惯性的忘记了，她也只是个女孩子而已。
被黄毛缠上之后也是，装出无所谓的样子，努力维持着在自己面前的形象。这一定很痛苦，两种截然相反的生活想想就会把精神撕裂。
可是她坚持了下来，为了拯救他。
而在她为了守护自己牺牲了身体和尊严的时候，自己又做了什么呢。
对她失望，唾弃她。
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，从她身边逃开……像每一个懦夫做的一样。
我到底在，做些什么啊！
他举起手，攥成拳头，狠狠地砸到了身后的柜子上。
碰！
闻明一下子惊醒过来。
他同时感到了熟悉感和异样感。
看着周围，他眨眨眼让眼睛适应了黑暗，花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。
熟悉感来源于自己的卧室，异样感则是因为他现在头朝下趴在地板上，一条腿还挂在床沿。
也就是说，他从床上摔下来了。
也就是说，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。
这个瞬间，闻明终于想通了一件事——
怪不得刚才那几个人都没有名字！
全是他他她，都快被绕晕了。
闻明瞟了眼窗台，外面的天还是黑的。他看了看表，距离起床还有两个小时。
原来是梦。
现在想来，那同桌女孩的脸，不就是《xx亲，向大叔屈服了》里面的女主角吗！
到梦里都不肯放过我吗……大叔，好恐怖。
问题是，这个梦也太具体清晰了吧。
他的脸上都是汗水。
哪怕醒了过来，他心里也不是滋味，好像睡着的时候嘴里不小心跑进了一只蟑螂一样。
额，应该没有吧。
他心惊胆战的掏了掏嘴巴，才确定那种酸涩感单纯来自于自己的内心，嘴里并没有德国小蠊的尸骸。
他起身在床边坐了一会，耳边并没有传来系统酱嘲笑的声音。说不定那家伙也是要睡觉休息的？
看着挂在墙壁上的钟表，指针一点点走过，闻明站起来走到书桌前，打开台灯，找了本本子拿起笔在上面写了起来。
“这么早就起来用功了啊～”
“！”
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兴高采烈的女声吓了他一跳，看到那一头粉红色，他才安下心来。
“在写什么呢，写什么呢？”
她摇摇晃晃地贴过来，在闻明背后蹭来蹭去。
他连忙合上本子，又把她推开。
“没什么，在写锻炼安排而已。”
“现在写？人类不是应该睡觉的吗。”
系统酱露出不解的表情，目光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怀疑。
闻明也懒得解释，从座位上站起来，随手把本子塞进了书包里。
“你也知道人类需要睡觉，这么晚了突然跑出来干嘛。不是说了不要随便在家里现身吗，被老姐发现了怎么解释？”
面对闻明的教育，系统酱一脸没心没肺：
“怕什么嘛，年轻男女～夜里私会～恋奸情热，不是很正常吗，闻雅姐姐一定可以理解的。”
她说着还眨了眨眼，做了个飞吻的手势。
闻明面无表情，默默地抬起右手。她一下子捂住脑门，急忙解释：
“开、开玩笑的啦……我来是想告诉你，系统空间已经建好了。”
“系统空间？”
“没错，集交换道具，计算点数，任务进程管理为一体的空间，在我的辛勤努力之下，赶在故事正式开始之前开始了！”
她说完挺起胸，摆出一副“哼哼，你可以多夸夸我哦”的姿态。
现在才搞好，怎么有种赶工的味道。而且居然是这家伙一手打造的吗，好不安，不会偷工减料吧。
闻明对于那个所谓的系统空间并没有多大期待，他反倒是对话语里的其他部分比较感兴趣：
“‘故事开始之前’，搞了半天还没开始吗！”
“毕竟之前还在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嘛……”
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脖子，像是那一块皮肤被蚊子叮了一样。
“啊，不过现在已经搞好了哦，任务也顺利进入正轨了！”
“……那就让我进去看看，应该能进去吧，那个空间。”
闻明有些无语，她却嘿嘿一笑：
“不要着急，先享受故事的第一天吧，时候到了自然会让你进去转转的。”
“啊？”
“那么，我就先走一步，去那里等你了！”
她转过身去，手放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：
“有事脑电波联系，我还要忙，就酱，拜拜！”
“喂！”
说完，她也不顾闻明的质疑，直接消失在了原地。
到底有多任性啊，这家伙。
闻明被这么折腾一通，连最后一丝睡意也没了，看了看表，距离平常起床的时间还剩一个半小时。
他站了一会，便下楼洗漱去了。
二十分钟后，他坐在大门前的玄关地板上，忙着把一只脚塞进跑鞋里。
“呼啊……小明？”
“早上好，姐。”
闻雅打着哈欠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，看着闻明揉了揉眼睛，迷迷糊糊地问道：
“小便？”
“哪有穿运动鞋起夜的啊。”
面对晕乎乎不在状态的闻雅，闻明有些哭笑不得。
“是哦，这也不是厕所来着……要去跑步吗？”
她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，胸前被撑的鼓鼓的，肚子上反而显得空荡荡，估计这就是她经常肚子着凉的原因吧。
因为怕冷，她早早的就用棉拖武装起了脚丫……但是听到声音起的太急，此时只有一只脚踩在拖鞋里。
另一只脚光溜溜的，五根圆润粉嫩的脚趾头蜷了起来，像是去了皮、小小只的山药，踩在穿了拖鞋的脚背上，不安分的来回摩擦着，下意识在取暖一样。
“嗯，睡不着了，早点出去多跑两圈。”
他说着绑好了鞋带，站了起来。
“那姐姐就按照平常的时间准备早餐？”
“嗯，麻烦你了……”
闻明拿起放在脚边的登山包，想了想又放下去，弯身从旁边翻出来一双棉拖，走到闻雅身边。
“嗯？”
她还处在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状态里，没反应过来闻明要做什么。
当闻明蹲下去抓住她的脚腕时，她呼呼笑了一下，缩起了脚趾：
“好痒哦～”
但还是乖乖的，让他把自己的脚轻轻抬了起来，塞进了软绵绵的拖鞋里。
“好暖～”
她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傻笑，闻明抓住她的肩膀，给她身体打了个转，受不了的说：
“好了，快回被窝里去吧，不然又要着凉了。”
“遵命～”
她乐呵呵地高举起一只手回应着，走了两步又怯生生地转过头来：
“要小心哦，不要被车撞到。”
“我跑的路上哪有车啊……快回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
闻雅就是这样，不知是不是因为血糖低的缘故，每天早上起来都需要花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清醒过来，经常能看到她醒来之后坐在床上来回数脚趾。
看她慢悠悠往回走去，闻明这才转身走向大门。
等做好一切准备，要踏出大门的时候，他若有所感地回头向屋内看了一眼。
“姐…”
果然，原本应该上楼去的闻雅，正坐在楼梯中段，笑呵呵地跟自己摆着手，她还张了两下嘴，动作看起来像金鱼一样：
“啵～啵～”
发出了这样意义不明的声音……应该是想说拜拜吧。
他只能无奈地挥了挥手，随后走出去，关上了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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